茉离💌（高三版）

约稿&扩列走置顶
功名半纸，风雪千山。备考中。

【德哈】我已不是救世主

Summary：哈利·波特用自己身为救世之星的所有荣誉为代价，来换那个年轻食死徒的一条命。

文\茉离（被屏重发我不气）

001.

哈利·波特就是那种令人恼火的存在。

他自己本身就像个魔咒，轻而易举地就能让德拉科·马尔福感到恼火。

比如他没有和德拉科商量——或许本来也没办法商量——就和魔法部进行激烈的抗争来保他出狱。他不是很明白波特为什么要这样做。卢修斯在两个月前死在阿兹卡班，纳西莎本来就不好的精神状态变得更不好了，有点疯疯癫癫。不知道是不是魔法部的恶趣味，自己对面的牢房就是纳西莎的牢房，他不得不被迫观看自己原先保养得大方得体的母亲现在变得憔悴狼狈的模样。

他闭上眼睛。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流出鲜血，那刺痛感告诉他自己还活着。

他厌恶活着。他实在无法想象活着还能有什么趣味。看见母亲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疯掉？每天忍受摄魂怪阴冷与腐烂的气味？还是......

在每个失眠的晚上，缩在牢房的角落里去想念哈利·波特？

哈利·波特。

处于谨慎起见，德拉科自从进入阿兹卡班以后就再也没有想起自己曾经快乐的任何事。可能是误打误撞，大脑封闭术竟然对摄魂怪有一点点效果——前提是你得保证自从入狱后就不再想起曾经的快乐。

他只能徒劳地想一些别的东西。那些不是快乐、却又不至于像一个逐渐腐烂掉的西茜一样令人发疯的东西。他最终只能想起哈利·波特，那双该死的绿眼睛，当时站在魔法部部长的后面作为一名傲罗俯视着整个马尔福家的审判。

父亲和母亲面如死灰，他想自己也是。他是不经意间抬头看见那双眼睛的，你很难忽视它们，特别是你在过去的七年里一直在不自觉地寻找它们，无论是为了找茬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那双翡翠般的眼睛正平静地望着自己。一盏烛灯恰好在他上方摇曳，明亮的灯光柔和地倾泻在救世主的身上，德拉科仰头看时觉得那双眼睛莫名地有些刺眼。

的确像是新腌的绿蛤蟆。德拉科恶毒地想。

他觉得有些可笑。伟大的救世主站在高处，身后是无法忽视的光芒，自己正带着镣铐，聆听着一个已经板上钉钉却还要用大量华丽的辞藻修饰以显示公正的审判。

他们注定不是一路人。

德拉科·马尔福这样想着，非常坚决地垂下眼睛。

——这是德拉科在失眠的晚上唯一能翻来覆去想的东西。

站在高处的波特平静地俯视着自己。逆着光看不起脸上的表情。

仅此而已。

这段记忆不会令人感到快乐，但也不至于让他发疯，更像是拿一把钝刀子割肉，划一刀只有红痕，但火辣辣的刺痛无法忽视。

哈利·波特。救世之星。大难不死的男孩。杀掉了黑魔王的英雄。

所有的哈利·波特的同位语都和他沾不上一点关系。他注定要在阿兹卡班里疯狂或者腐烂，注定要在这个阴冷潮湿的地方来哀悼一个年轻的、不可饶恕的食死徒、一个马尔福的一生。

直到他们突然闯入，粗暴地将他拖出牢房。他们将一个在阿兹卡班里关了两年的垂死囚徒像个麻袋一样扔来扔去，粗暴地告诉他有人给他担保使他得以出狱。

“是谁？”

德拉科问。但没有人回答他。他们最终将他抛向出口，出口处有一位年轻的傲罗在等待，他身形笔直，像一株永远不会倒的雪松。

“是我。”

哈利·波特简短地说。

002.

哈利·波特以自己摧毁魂器、杀死伏地魔、清剿剩下的食死徒的所有荣誉为筹码，来换德拉科·马尔福这位年轻的食死徒出阿兹卡班。

“我对你很失望，哈利。”魔法部部长这样说。

他们撤掉了哈利·波特的所有荣誉，从大难不死的男孩到杀死伏地魔的救世之星。魔法部动用了神秘事物司里的某种力量，改变了绝大多数巫师的记忆，让他们相信大难不死的男孩另有其人，杀死伏地魔的是魔法部里兢兢业业不畏惧强权的傲罗们。

德拉科·马尔福出狱了，但被人24小时监视着，同时不能离开哈利·波特的家一步。这是另一种好听一些的软禁，囚禁地点不过是从阿兹卡班转移到了哈利·波特的家里。

德拉科一路上很温顺地跟着波特回了家，因为身后有五个傲罗。哈利·波特刚关上门，德拉科就毫不犹豫地给了波特一拳。

“你是在怜悯我吗，哈利·波特？”德拉科气得大叫，他很少会这样失态，马尔福良好的教养让一个马尔福根本无法失态，但德拉科·马尔福打破了这一禁制，他看起来像一条被激怒的火龙：“你做了什么，波特？用你那数都数不过来的荣誉，来换取一个年轻食死徒的性命？太令人感动了，你真应该给自己的脑子施一个清理一新——”

他在看见哈利·波特突然苍白下来的脸色后止住话。哈利捂着被他击打过的腹部坐在地板上，摸索到自己的魔杖施了一个没有多大成效的治愈咒。

“那是什么？”

“旧伤。”哈利简短地说。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脸色缓和了一点。

“我不否认你的任何观点，马尔福，但你或许应该先给自己的脑子施一个清理一新。”

“什么意思？”

“我是说，不要再逃避了，马尔福。”

哈利·波特目光炯炯，那双翠绿色的眸子牢牢地盯住他，让他根本无法移开目光。

“直面自己的内心，德拉科......你明知道我爱你。你也爱我。”

003.

“吃饭了。”哈利简短地说。他已经换上了居家的长袍，手里还端着一杯南瓜汁。

一直蜷缩进沙发里的人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最后慢吞吞地起身。在两个小时前哈利·波特说出那番话后他就像中了夺魂咒一样，任凭哈利把自己推进浴室，把自己擦干，把自己换上一套干燥舒适的袍子，之后就蜷缩进沙发，将脸埋进柔软的皮革布料里，整个过程没再说过话。

哈利·波特静静地凝视着他。刚才他没来得及仔细看看他，现在才注意到德拉科·马尔福的失魂落魄。套上自己的袍子后仍然显得松松垮垮的，可想而知他现在有多瘦。

他忍不住想起了还在霍格沃茨时的德拉科·马尔福，一个马尔福，漂亮的如同孔雀一样肆意张扬的马尔福，纯血家族里的独子，从出生开始就享受着父母的宠爱——

刺啦一声，德拉科将椅子拉开，凳子腿与地板摩擦发出尖锐的呻吟声。

哈利叹了一口气，将那杯南瓜汁放在德拉科面前，在他对面坐下来。

饭菜是热的。哈利·波特显然会做饭，虽然不是很精致，但至少能入得了一个马尔福的法眼。两个人沉默地进食，偶尔的刀叉与餐盘碰撞发出细碎的声音来。后来哈利意识到那不是金属撞击是的声音，是德拉科的抽泣——他在抽泣。

哈利讶异地挑起眉毛。要见到一个马尔福抽泣是比较困难的，但很显然每一次马尔福的抽泣他几乎都不巧地在场了。德拉科·马尔福看上去还没有彻底摆脱阿兹卡班对他的影响，手一直在抖，原本偏灰的眸子现在就像染上了一层雾，暗得根本看不清。

哈利沉默了一会儿。他不太习惯安慰人。战后他和金妮·韦斯莱继续交往了一阵子最终是他先主动提出的分手。和上一次的理由不同，这一次的哈利·波特给出的理由是：

“抱歉，金妮，你是个非常好的女孩，但是我不想耽误你。”

“你值得更好的。”在有着火红色头发的漂亮女郎靠在他的肩膀哭泣时，哈利手足无措，只能笨拙地拍拍金妮的肩膀。

她值得更好的。

我已经没办法变成正常的人了，在那些事情发生之后。

一次又一次地从噩梦中惊醒：失去耳朵的乔治、死去的弗雷德、失去莱姆斯和朵拉的小泰迪、乌姆里奇办公室上的魔眼、墓地中的塞德里克、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从高塔上坠落的邓布利多......倒入帷幔里的西里斯、厄里斯魔镜里的詹姆和莉莉。

太多了。死亡太多了。它们是没有形体的摄魂怪，再多的呼神护卫在那种毫不留情的、鲜血淋漓的死亡下都毫无用处。它们是没有边际的深海，在每一个夜里将哈利拖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接着让他如同溺水一般挣扎地醒过来，脸上有冰冷的泪水，枕套上布满冷汗。

他没有在床头放巧克力，那总会让他想起三年级时的莱姆斯。

这是成为救世之星的代价。哈利对自己说，语气里有嘲弄。

当上傲罗后哈利开始有意识地和罗恩和赫敏疏远，考虑到三个人都在魔法部工作，这种疏远是客气而礼貌的、小心翼翼的、一点一滴的，连一向细心的赫敏也没有发觉，等到两个当事人发现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差了一截。

是刚好让人欲言又止的一截距离。

自那以后他独来独往，几乎是主动断绝了所有的与外界的交流。但他又是极注重团队合作的，每一次傲罗组团作战哈利总是能和所有傲罗合作的很好。

也就仅此而已。

因此他愈发不会安慰人了，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德拉科·马尔福。

“破特！”最终德拉科抬头看向他，脸上布满眼泪，让金色的头发都被泪水浸湿了，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只受了伤的大型犬类。

“哈利·波特，哈利......”德拉科哽咽地说，不仔细听几乎都要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不值得啊......我不值得你为我做这么多......你本应该是一个受人尊敬安安稳稳度过辉煌余生的救世主，没有必要去搭理我这个已经被关进阿兹卡班的食死徒.......”

“你不是。你从来都不是食死徒。虽然你有黑魔标记，但你和我都知道你的内心不是，德拉科。”哈利平静地说。他思考了一会儿，最终选择走到德拉科身边，迟疑地拥抱了一下金发男人。“而且，我爱你。救世主的光芒和这相比，是多么微不足道。”

“但是你知道，哈利，你一直知道，你知道我只是一个懦弱的胆小鬼，我从来没有办法像你和韦斯莱格兰杰一样勇敢，任何时候我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明哲保身......”

德拉科将脑袋埋在哈利的袍子里，闻到熟悉的气息后逐渐平静下来。他仰起头，望着那双仍旧冷静的绿色眼睛，声音放柔了一些。

“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我不这么认为，德拉科。除非——你不喜欢我。”

“不！”德拉科立马失声否认，“我喜欢——”

然后他看见哈利·波特露出一个毛茸茸的笑容来，没有他在霍格沃茨时笑得那么肆意张扬，但也不是报纸上的那种假笑。他看上去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德拉科·马尔福知道自己已被哈利·波特俘获。将来，现在，或者过去更早的某个时间段。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已经不是救世主了，德拉科。而你也不再是阿兹卡班的囚徒。”

“现在我们地位平等。你可以毫无保留地爱我，因为我会毫无保留地爱你。”

“那么......接吻吗？”

004.

不太清楚神秘事物司里的魔法究竟是怎么运转的。绝大多数的巫师关于哈利·波特，伟大的救世主的记忆真的全都被抹除，换上了魔法部不畏强权英勇抗争神秘人的记忆——现在巫师们对魔法部的忠心已经达到了空前巨大的程度——但又几个人的记忆没有被清除掉。

比如所有的画像和幽灵的记忆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好在邓布利多教授得知“哈利·波特不是救世主”后没有特意深究，只是让麦格教授把他请进霍格沃茨校长室，和他的画像做了一次长谈。

“你用你身为救世主的荣誉换取了德拉科活下去的资格，是吗，哈利？”老校长很和蔼，看上去心情不错，没有对他这一丝毫不理智的行为大惊小怪，只是淡淡地微笑着。

“是的，教授。现在我已不是救世主。”

“那也不错。”邓布利多的蓝眼睛愉快地眯起来，“有时候当个普通人会比救世主轻松很多，我想你也这么认为——不，不用担心我会责怪你，你不是在逃避责任，哈利。你只是在为爱做出牺牲。”

“或许我能帮得上你一点忙。”邓布利多最后说，“我最好去通知所有的画像统一口径，不然和人们现在的记忆发生冲突后整个世界又得乱上一阵。”

比如活生生的几个人：哈利·波特本人，德拉科·马尔福，罗恩和赫敏·韦斯莱。

他最终决定去找赫敏做了一次长谈。她总是能很睿智地提出在事后被证实非常有效的意见。但首先，他得为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对她和罗恩的疏离进行诚恳地道歉。

“这么说，你真的喜欢德拉科？”赫敏看上去没有多惊讶，就像她早就料到哈利会这样做一样。相反，她对他对德拉科的感情更感兴趣。

“嗯……是的。”哈利承认道。

“知道吗，哈利，你有的时候真的会令人感到恼火。你总喜欢把所有人的痛苦都揽到自己身上一个人承受。比如你一直在躲着我和罗恩，比如你毫不犹豫地就救出马尔福。”

赫敏望了他一会儿，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想这场战争给你带来的后遗症可能比我所知道的还要严重。但有德拉科·马尔福陪着你，我想你会过得更快乐一点的。我会考虑一种合适的措辞告诉罗纳德。”

“但是哈利，你值得。你值得最好的，这一点千万别怀疑。我，罗恩，还有——呃——还有德拉科·马尔福，我们一直都在。”

比如魔法司司长和当时自己担保德拉科出狱时涉及到的所有人。

005.

哈利·波特承认自己其实更喜欢做个普通人的生活。终于没有人傻乎乎地盯着他的伤疤瞧，终于没有人会在他路过时发出激动的吸气声，终于没有丽塔·斯基特问他莫名其妙的问题了。

他是个完完全全普通的巫师，呃，唯一不普通的可能是他不久后被誉为最年轻又最优秀的奥罗之一，对黑魔法防御术的造诣达到了非常高的水准。已经荣升为傲罗司司长的金斯莱很赏识他。

麦格教授，不麦格校长曾经请他来霍格沃茨教黑魔法防御术，他礼貌地拒绝了。不是他不想当老师，而是，他不能。

他必须得在傲罗这个位置上困死一辈子，不停地出任务，不停地赢得胜利和荣誉，以此来确保他们不会重新把德拉科投回狱中去。去赦免一个食死徒——无论德拉科是否真的是食死徒，他已经注定和食死徒无法分开——的代价太高了。魔法部的人什么都能干得出来——赫敏成功当上魔法部部长后情况好了一些，但很显然，威森加摩的当时参与审判的一些老顽固们的压力仍然无法忽视。

但这些他都可以忍受。

赫敏对德拉科·马尔福进行过一次私人拜访，哈利不知道他们两个谈了什么，只是在那之后德拉科的治愈咒就变得精通起来，不输圣芒戈的治疗师。

还会拿着一本麻瓜食谱做饭——梅林的胡子，一个马尔福在看麻瓜的东西——做出来的东西意料之外地挺不错。

哈利舒了一口气。至少现在德拉科不会那么无聊，而是有事可做。

在德拉科回到哈利家里、两人互相亲吻的夜晚，他和德拉科终于算是心意相通。在马尔福逐渐休养回一个正常马尔福的颜值后他们doi。

哈利发誓在真正要做的事情发生之前他听到了幻影移形的声音。

哈利不得不让德拉科用治疗咒才能让他像个正常人一样去上班。魔法部部长看到他后眼神复杂。

“如果你再在我出任务的前一天晚上对我这么做，我就杀了你，马尔福。”

当天晚上哈利一回到家后就怒气冲冲地大喊。梅林的平角裤啊，这种感觉真的太酸爽了——

“我错了，哈利。”

德拉科轻声说。那只斯莱特林孔雀又回来了，仍旧像以前一样高傲，不过很显然他愿意为哈利低下头颅。

“不过我想我可以理解为只要你第二天没有任务我们都可以做。”

然后德拉科就不得不施一个铁甲咒来抵挡哈利气急败坏下发出来的小恶咒。

006.

一个哈利·波特的一天任务清单

早上：推醒自己身上的德拉科——起身穿衣服，或者接受德拉科给他穿衣服——梳洗——和德拉科一起吃德拉科做的早餐——用五分钟时间来解决德拉科以确保自己去工作的时候身上不会多一个马尔福腿部挂件

上午：办公——想德拉科——办公

中午：吃午餐——如果赫敏或罗恩在的话悄悄吐槽说魔法部食堂没有德拉科做的好吃，并建议赫敏整顿一下食堂——和罗恩争辩是赫敏做的好吃还是德拉科做的好吃——赫敏忍无可忍将两人分开——吃午餐

下午：办公——想德拉科——办公——熬到下班——飞快地逃离工作岗位，回家

晚上：简单洗漱，换睡衣——处理工作，没工作的话看德拉科做饭——吃晚餐

自由时间

和德拉科一起入眠

晚饭后他们有时会躺在床上发呆。德拉科挥了挥魔杖，卧室的天花板就成了霍格沃茨的星空——白蓝交织的天文塔，璀璨的星子连成一片，如同有呼吸一般明明灭灭。

他们有时会聊起年轻的时候。

“说说看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哈利问。他躺着的时候睡衣往上窜了一截，露出半截腰。德拉科盯着那截腰看了一会儿，然后将他的衣服下摆往下拉了拉。

“我不知道。”德拉科说。“我真不知道，甜心。你呢？

“我也不知道。”哈利诚实地说。“事实上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在喜欢你，直到六年级的那次，你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我突然感觉到一阵非常强烈的空洞感，那感觉有点像遇见了一百个摄魂怪——”

“哦，梅林。”德拉科伸出手拍拍自己爱人的后背。哈利翻了个身，将脸埋进德拉科怀里。

“我得向你道歉。我忘记我是否为此向你道歉了，德拉科，但我仍向你道歉。我当时向你出手只是有一瞬间感觉你像是在走向一条不归路，彻头彻尾地离开我们大家.....离开我。我情急之下用了当时还不知道有什么威力的神锋无影，我想打醒你，不顾一切地唤醒你，我害怕你将成为那些食死徒中的一员，拿魔杖对着我，德拉科。”

“没事了。”德拉科轻轻拍着爱人的后背，像抚摸小猫一样抚摸他的后背，语气里有轻松的安慰意味。

“都过去了，哈利。我不会再拿魔杖对着你。”

“我现在就在你身边。”

“我会一直都在。”

007.

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糟的？

哈利·波特不知道。他推测那大概是二十年前，伏地魔对还处于魂器状态下的他使用阿瓦达索命的那个时刻开始，哈利·波特就注定要提前走向死亡。

魂器。承载着灵魂的物品，物品不可逆转地毁坏后寄生在上面的灵魂碎片就会消失。自己身上的灵魂碎片已经被毁坏，因此他早就死去。

他推测自己活到现在是莉莉·波特的缘故，他的母亲给予他的牺牲护符，像哈利·波特一岁时的那样，又一次地保护了他。

邓布利多偶然间提到过，牺牲护符的效力会随着被施咒人年龄的增长而减弱，直至彻底消失。因此它并没有使那道索命咒像哈利一岁时那样被反弹，而是尽力减缓着哈利·波特被死亡侵蚀的速度，直到他彻底消失。

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的傲罗司司长掏出手帕抹去嘴角的血迹。最近他能感受到生命在他体内的流逝，自己正在一点一点腐烂掉，最终化为尘土。

或许他本应该能活得更久。但哈利·波特是整个魔法部里公认的工作狂，没有人看见过一个如此拼命的傲罗，他似乎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会本能地挥动魔杖打击敌人，直到他身上过多的伤令他不得不停下歇息。

一个月赫敏·格兰杰会强硬地给他休一天假让他那一天什么事都不干，自己和罗恩亲自押着他去圣芒戈，不然哈利的身体会因为层层叠叠的伤痕支撑不住的。

德拉科毫不知情。这一点哈利一直隐瞒得很好，他用一种药膏涂抹伤口，让它们看起来像新生儿的皮肤，内里的隐痛只由他一个人默默承受。

现在，他就要死了。

哈利·波特并不怕死，从来都不怕。他渴望真正地与他的亲人、他的家人团聚，他渴望告诉莱姆斯他的教子泰迪·卢平有了幸福的归宿，并由于《反狼人法》的废除得以快乐地生活在阳光下；他渴望告诉弗雷德韦斯莱兄弟魔法把戏坊被乔治经营得蒸蒸日上；他渴望看见詹姆、莉莉和小天狼星，想看见大脚板和尖头叉子一起驰骋。

他只是怕自己死后会有人痛苦。

赫敏、罗恩。

和德拉科。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曾知晓他真正过去的人。

哈利·波特，大难不死的男孩，救世之星。

没有人会听画像的话，上一任魔法部长已经患病死亡，曾经参与审判的老巫师们也渐渐湮没在历史的尘埃里，事实上德拉科·马尔福已经可以走出哈利·波特的家门了，虽然他从来没有尝试这样做。

他死后应该会有一块简单的墓碑，葬在詹姆和莉莉旁边，上面应该落满戈德里克的初雪。

啊，是的，他需要着手起草一份遗嘱了。

008.

“哈利，你急匆匆地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吗？出现了大规模的黑魔法暴动？”

“怎么会，现在可是和平年代，赫敏。”

哈利扯了扯嘴角，望着桌子对面的赫敏和罗恩微笑。罗丝明年就上一年级了，和他同龄的人孩子几乎都这么大了，单身的人其实很少。

“我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下关于德拉科的事情。”哈利说。“他现在仍处于软禁状态。哦，赫敏，我希望我正在和一个魔法部部长说话？”

赫敏的眉毛因为惊讶而上扬。“哦，当然。”她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希望我能够以我二十年以来当傲罗的所有业绩来换取德拉科·马尔福的自由，并以一个傲罗司司长的名誉担保德拉科·马尔福的清白。”

一阵静默。罗恩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像是在看神经病。

“呃，哈利，我不得不说，你已经为德拉科做的太多了。”赫敏语气很快，显然是不希望哈利打断他，“但是很显然，我不能阻止你，我会，我会以魔法部部长的身份向你发誓，德拉科·马尔福会在不久之后得以像个幸福的普通人一样重新生活在阳光下。”

“那很好。”哈利舒了一口气，不经意间带动一阵剧烈的咳嗽。

“哥们儿，虽然你肯定不会回答我，可是我还是想问，你状态不好，脸色看起来很苍白。”他抬起头时罗恩开口说话了，赫敏点头符合，两人脸上都显露出担忧。

“最近没太睡好。”哈利轻描淡写地带过，突然说：

“知道吗，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在怀念我们当初在霍格沃茨时度过的时光。”

“没错。”罗恩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我们在火车上就成为了朋友，你还记得吗，哈利？有些片段清晰地像是发生在昨日。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我第一次看见你，哈利·波特，大难不死的男孩——”

赫敏突然推了他一下。罗恩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立即止住话。

“抱歉，哥们，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救世之星，你救了金妮，爸爸，弗雷德和乔治——”他抱歉地笑笑，在看到哈利脸上的歉意后突然止住话头。

“怎么了，哈利？”

“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罗恩和赫敏，我永远爱你们，但是——”

“一忘皆空！”

009.

哈利·波特回来时正赶上第一场初雪，肩头落满了细密的雪屑。

“回来了。”

德拉科对着在玄关换鞋的哈利轻轻颔首。一个三十多岁的马尔福正是散发魅力的黄金时段，德拉科原先带着的傲慢被岁月一点点雕琢成沉静与恰到好处的高傲，衣着考究而精致，举手投足都在彰显这是一位真正的、优雅的贵族。

哈利望着德拉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本人几乎没怎么见老，头发上还带着点未融化的雪。除了身体因为常年的打斗变得更为强壮，身上逐渐体现出阿拉斯托·穆迪般的冷峻的傲罗气质，那双翠绿色的眸子发起怒来不是可吓人的。

“打算现在就吃饭吗？”

“不了，德拉科。我想坐下来和你聊聊天。”

“又在工作上遇到烦心事了，哈利？”

德拉科关切地问道，将人揽进自己怀里，语气里有点无奈。“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太拼，你总是充耳不闻。”

哈利微微摇了摇头，仰头亲上这只哼哼唧唧的白孔雀。

“德拉科。其实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哈利突然说。“从杀死伏地魔的那一天开始，每个夜晚都被那种压抑的、令人窒息的死亡拖入深渊。”

德拉科想说话，突然发觉自己已经动弹不得。哈利一定是在刚才亲吻的时候趁他分心给他施了咒。

该死，哈利·波特，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知道它们会陪伴我一直走到我生命的尽头，这是我成为救世主的代价。其实我不适合也不想当救世主，从来都不想，但我无力改变。”

“我曾想到过去死，但我甚至连死都不可以。人们需要我活着，作为伟大的精神领袖，指引他们走出太阳升起前仍旧昏暗的黎明。可是我会感到孤独，我的家人全都死去，我的朋友们应该享受没有我打搅过的、属于我自己的生活，我孤身一人。”

“那一刻我竟然想到了你，德拉科，没有在马尔福庄园内指认我的德拉科·马尔福，我的死对头。我跟着其他人来到审判室，我看见你垂头听候审判，一点嚣张跋扈的气概都没有。不是这样的，我听见自己说，他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喜欢的人不应该是这样的。于是我未经你的同意就把你从牢里捞出来，放在我家里。救世主和什么大难不死的男孩都他妈见鬼去吧。”

“躺在你身边后我的噩梦现象竟然出现了好转。我可以在你身边安稳地入睡，再也不用每天夜里在无声的哭喊中醒来。可是你真的不会怨恨我吗，德拉科？邓布利多教授问过我这个问题，我不救你也会在十年后出狱，到了那时你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我知道以你的能力你可以完成任何你想做的事。可是我还是救了你，让你被软禁在我家里。德拉科，你在我家里被关了二十年，这一切仅仅因为我的自私，我想留你在我身边。”

不是这样的。德拉科无声地尖叫。不是这样的，哈利·波特，我一直都没有怨过你。我是心甘情愿跟你走的，哈利。

“你本应该像罗恩和赫敏那样，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而不是和一个哈利·波特成天呆在一起。”

我愿意！德拉科无声地咆哮。波特——赶紧——解开咒语——不要做傻事——

“我其实应该在二十年前死去，德拉科，我中了杀戮咒，我母亲留下的牺牲护符一直在顽强地留住我的生命，现在我已经快到时间了。”

什么？

德拉科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

骗人的吧，大难不死的男孩怎么可能死去——

“因此在这苟且偷生的二十年里还有你陪我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哈利·波特轻轻地从马尔福僵硬的怀抱里挣脱，为他擦去眼角汹涌的泪水。

“我注定不能是一个好的救世主，德拉科。我不是神，我必须承认我有些时候很自私。”

不，你是。德拉科颤抖地想。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救世主，你击败了伏地魔，你救了和你有关或和你无关的巫师或麻瓜，你可以为了其他人的安全毫不犹豫地奉献自己的生命。